盘师傅在这个春节没有回老家,从一月中旬直到四月中旬她接替王师傅照顾行动不便的王实杰老教授。她说王教授生活很有规律,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小睡二个小时,晚上的新闻联播是必看节目,一日三餐肉类鸡蛋牛奶水果坚持吃,尤其喜欢吃回锅肉炒水果青椒或黄瓜,盘师傅想着法子在校园里采摘马齿苋,蒲公英,紫苏这类野味菜或炒或做配料,王教授最喜欢吃这些菜,有时高兴得拿筷子当作教鞭一样指着盘子连说好吃好吃,接地气。盘师傅是个爱干净的人,每20天为王教授清洗更换床单被套枕巾,太阳好的时候一定要给王教授晒衣被,书桌橱柜天天做清洁,客厅的大灯小灯开得通亮,94岁的王教授家里没有老人家庭常有的沉沉暮气。
我和王教授是老朋友了。王教授退休后好长一段时间仍然坚持政治经济学研究,带研究生,著书立说,外出开会,每天的笔耕平均要达到5000字才罢休,这是他给自己规定的任务。除此以外王教授的业余时间大多用来唱歌,他的嗓音天生特好,在家里大声唱,散步时小声哼鸣,新世纪初他经常约起艾常英老师,刘惠芬老师,王桂昕老师等人在原来的老干处平房合唱班教室唱歌,美声唱法,王教授最拿手的歌曲是《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天路》,刘老师喜欢用俄语唱前苏联歌曲,王老师则爱江南小调,艾老师为他们伴奏。我那时里离退休还早,经不住音乐的诱惑时常偷着去伴奏几曲,几位老同志唱起来很“嗨”,有字正腔圆,也有信马由缰,麦克风是装饰品,你弹着你唱着时常报以会心一笑,至今回忆起来真是快乐人生的一个片段。
王教授在首义名居住了几年,有一次几位老师约我一起去他家唱歌,进门时看到他身着正装,举手投足仿佛进入舞台状态。这一次他唱了《草原之夜》,《长江之歌》,《天路》,唱的真好啊,低音舒婉,高音激扬,我们为他长时间喝彩鼓掌,哪里看得出他已经是80岁老人,歌声响起精神镌烁,我抓住机会为他拍下一张手抚钢琴键盘,侧脸微笑的照片,至今收藏在QQ里。一周后我有感于此次经历,写了一篇散文《王老的歌声》交给他,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说,在美国的同学会正在征集老同志晚年生活文章,岁月如歌,正好,很快他就email过去了,据说还结集成册出版。
王教授已经退休34年,是我的父辈级长老,耄耋之年,身体逐渐衰弱,这是人生规律无法抗拒。前几天我给他打电话问安,等了好几分钟他才接,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步履蹒跚的模样,可是意料之外的是他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歌唱般的声音:岸柳呀,谢谢你又来电话,你好不好,这个瘟疫魔鬼蛮厉害,你要跟我一样不要到处跑呀。
我忍俊不住大笑起来。他又说,我老了也跑不动了,你们都要听政府的话,不出门。你现在哪里呀?还在南京吗?
老同志的记忆明显不如从前了。电话里我们一起回忆了唱歌片段,我哼唱了几句《天路》,他说我记得我记得,现在老了唱不动了。我心里有些难过,衰老不可避免。王教授心态不老,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时间的特点就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跑,拴不了留不住,岁月也如此。我喜欢称王教授为老师,有亲切的感觉。王老师你好,我写了这篇小文章向大家叙述了你唱歌和生活中有趣的点滴故事,你一定很高兴,瘟疫过去我一定去看你,我来唱《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给你听,你要把94岁当做49岁活着,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拥抱,会的。